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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聲,“可能也是霍格沃茲的學生吧,沒有穿校服,一個長得還不錯的黑發年輕人。”說完,店主也不再理會我們,徑直往另一邊的展示櫃走去了,嘴裏還哼唱著那首斯卡布羅集市。

我挑了一下眉頭,有些好奇地感嘆道:“黑發男生,這個範圍也太寬泛了,整個霍格沃茨一抓一大把呢——我想他也許是個拉文克勞。”“可能吧。”莉拉低下頭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似乎是自顧自地笑了一下,重新站好,轉身向對面的展示櫃走去。

莉拉的興致不高顯然是源於她又想起了自己與阿爾法德的婚約,現在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晚秋的味道。我忙打岔道:“誒,對了,莉拉,你為什麽對麻瓜的東西這麽感興趣?”莉拉偏頭朝我笑了一下,“我想我是受了我外祖父母的影響吧……他們都很喜歡麻瓜的東西,所以才搬去了西班牙,還和麻瓜們住在一起。”

她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小時候我是跟著他們住在西班牙的,十歲的時候才搬回了英國。”“這麽說,你以前都是和你外祖父母住在一起的?”我驚訝地望著莉拉,她點了點頭,透徹如蘋果酒的淺棕色眼睛裏緩慢地蕩漾起了一點酒花。

“嗯,我是因為要去霍格沃茨上學才回來的,我是不是一直沒告訴你……我還有一個比我小十歲的弟弟。”我楞住了,畢竟我從來都沒有從誰的口中聽說過莉拉還有一個五歲的弟弟,在最初對莉拉的攝神取念裏也沒有發現有什麽小男孩的記憶。

“他是個啞炮。”莉拉自嘲地笑了笑,她的聲音很低,要是不努力去聽就會被淹沒在背景音樂裏。“所以被除名了……我的父母本來是想要一個男孩繼承沙菲克家族,結果梅林只了了他們一半的心願,也許比不了他們的心願還要糟糕。”

“那他……現在在哪裏?”“在麻瓜的某個療養院吧,你知道的,就是上流階層的麻瓜們花錢寄養他們有問題的孩子的地方。”“所以……這就是你不想違背與阿爾法德的婚姻的起因嗎?”莉拉似乎是輕嘆了口氣,“算是吧,既然成為了沙菲克家族的繼承人,那麽我註定是要為它奉獻出一切的。”

兜兜轉轉地,又回到了家族責任與個人選擇的問題上。我默然不語,莉拉伸出一只手抱住我的手臂,向我燦爛地笑,“這是我心甘情願的,而且沙菲克家族繼承人聽上去挺有面子,不是嗎?”她拿起一支淺藍色的羽毛筆,在空中搖晃了一下,“走了嗎?我選好了。”

莉拉轉身向櫃臺走去,杏色的鬥篷被風吹起一個優雅的弧度。莉拉是為數不多同我保持了終生友誼的人,也是我難得不用最大的戒心去防備的人。她總是讓我想起夏日裏盛開的雪白梔子花,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卻蘊含著最堅韌的生命本質。

回到霍格沃茲的時間還有些早,四處的走廊上都只有寥寥幾個學生在各自討論著什麽。莉拉提出她要去圖書館借寫論文會用到的書,我們便在一樓的樓梯處道了別。在我回寢室的路上,走廊前面的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搖曳的燭光照亮了他的臉,是湯姆裏德爾。

我下意識地向左跨了一步想要繞開他,可他偏也向這個方向跨了一步,我們再次撞在了一起。“你在躲著我,伊芙琳。”他堵在我的身前,低下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眸子裏浮動著流質的光,像是璀璨的星輝劃進平靜的湖面。

說實在的,自從情人節過後,每次看到裏德爾那張臉我都會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吻。我扭過了臉不去看他,“你想多了,我躲著你幹嘛,你又不吃人。”“這件衣服很漂亮,很襯你的膚色。”“它當然應該很漂亮、襯我的膚色,如果不好看我花錢買它幹什麽?”

我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好讓他看不出我的心虛。他看著我,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只好繼續說道:“我該回寢室了,再見,湯姆。”他側過身子,不再擋在我的面前,正當我邁開步子打算快點走開時,他的聲音又一次在我身後響起,“伊芙琳,你沒必要躲著我,而且,你也不想這麽做的。”

“是嗎?”我沒有回頭,只留給了他一段整齊的腳步聲。

註:

(1)《Scarborough Fair》原是一首古老的英國民歌,其起源可一直追溯到中世紀。

(2)摘自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的《so 116》,在這首詩歌的“rosy lips and cheeks”中,玫瑰的特征被賦予新的象征意義,用帶刺的玫瑰象征美中不足。

Chapter 19 唯一的雨夜

BGM:Young And Beautiful

New lovers are nervous and tender but s.mash everything. For the heart is anan of fire.(初戀的人們總是心存緊張、滿懷柔情,但與此同時他們的愛也能焚盡一切——只因心如烈火。)(1)

——邁克爾翁達傑,《英國病人》

三月、四月是個多雨的時節,今天是四月的第一天,陰沈沈、灰蒙蒙、堆積著大片陰雲的天空仿佛是在向我們宣布接下來的一整個月都將是陰雨連綿。

在禁書區裏啃夠了書的我剛走出圖書館就被一個男生攔了下來。他用有些猶疑的語氣問我:“你是伊芙琳阿德勒,對吧?”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學院徽章,是個赫奇帕奇,視線又隨即飛速上移,落到他的臉上,是……普威特?

我皺起眉頭望向他,不太友好地質問道:“找我有事嗎?”他站在原地不安地擺動著四肢,又伸手撓了撓自己蓬松的黃色頭發,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就像是不懂得如何和異性說話似的。“賓斯教授叫你去他的辦公室,好像和你上周交的論文有關,我找你很久了。”

“噢,謝謝。”我向來不愛在魔法史論文上用心,很多時候都是胡亂湊夠字數,可怎麽也不至於被單獨挑出來吧?我甚至還懷疑過連講話都呼哧帶喘的賓斯是否能看清我們羊皮紙上的字跡。“你快去吧,他應該等了你很久了。”普威特見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又急忙補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背後的古舊掛鐘,快宵禁了。如果運氣足夠不好,錯過了宵禁再被普林格逮到,我估計又得去做好幾天不允許使用魔杖的義務勞動。這麽想著,我也不願意再耽擱時間了,來不及給普威特說句“再見”就攀著欄桿飛速地往樓下跑去。

一到晚上,霍格沃茨樓梯的變化規律就變得完全不可預測,比如眼下,前往二樓的樓梯剛好在我面前轉走了。我正準備左右張望一下尋找哪裏有其他的樓梯可以搭,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激動的女聲,“Petrificus Totalus!”

是柳克麗霞的聲音。

我在心裏默念了句臟話,同時,飛快運轉的大腦也立刻意識到柳克麗霞恐怕早就守在這等著我來了,而那個赫奇帕奇的普威特是她的幫兇。她顯然是在因為情人節那天看到我與裏德爾接吻的緣故嫉妒我、憎惡我,草藥課的些許風波是她留給我的威脅。

被石化了的身體筆挺地墜落到地上,一陣疼痛自下巴處傳來,我想我的下巴肯定被磕青了,不過幸好不是鼻子,否則怪難看的。下一秒,我就被柳克麗霞翻了過來,她的魔杖緊緊地抵著我的脖子,一種惡心與窒息混合的感覺攥住了我的咽喉,我想咳嗽,卻又無法真的動彈。

見我皺起了眉頭,柳克麗霞得意地笑了起來,用魔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我的臉。她當然是想看到我露出害怕的神情,好讓她得到掌控局勢的滿足感。不過我偏不如她所願,相反,我扯起半邊嘴角看她——珀爾修斯總說我這樣笑顯得很挑釁。

果然,柳克麗霞立刻就收起了臉上的笑,疾言厲色地叱問我:“你在笑什麽?”我看著她精致漂亮的臉蛋,不理解她為什麽偏要在裏德爾這件事上自己為難自己。明擺著裏德爾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除了裏德爾,她想要哪個男生不都是手到擒來的事?

一個哭著想要月亮的大小姐。

我眨了眨眼睛,冷笑著說道:“你想知道我在笑什麽嗎?好啊,可以告訴你。我在想湯姆裏德爾為什麽不想要你。”柳克麗霞必定不習慣有人直接把她的傷疤揭開,她白皙的臉頰一點點漲紅了,最後變成了豬肝的顏色。

隨著“啪”的一聲響,一種火燒火燎的感覺攀上了我的臉頰。其實並不怎麽痛,柳克麗霞到底是嬌貴的大小姐,力氣並不大,小時候母親因為各種小事懲罰我用的魔咒比這痛多了,於是我仍是無動於衷地盯著她,仿佛根本就沒有挨上那一巴掌。

這樣的反應輕易地激怒了柳克麗霞,她憤怒而不甘地捏住了我的下巴。那雙灰色的眸子裏積蓄著風暴,燃著烈火,只要一個小小的助力,就能發展成毀掉一切的災難,現在這片刻的平靜不過是玻璃杯落地前的緩沖。

激怒她只會讓事情更糟,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可惜低頭兩個字從來都沒有被收錄進我的字典。我繼續挑釁她,“你在想為什麽你比我漂亮,但裏德爾還是不看你嗎?我告訴你。因為你沒有腦子。因為你理解不了他。因為不會真的愛他。

火上澆油的話令柳克麗霞一把甩開了我,她連握著魔杖的手都在輕輕顫抖,讓人懷疑下一秒魔杖就會掉到地上。不等我再說什麽,她就咬牙切齒地對準我念出了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咒語。

耀眼的光芒掠過眼前,擊中了我的手臂,遲鈍的痛楚隨著汩汩的鮮血緩慢地從傷口處湧了出來。我皺起眉頭,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卻動彈不得。柳克麗霞猶嫌不足地再次對我舉起了魔杖,顯然是覺得一個魔咒並不能讓她覺得消氣。

可是這一次她卻未能成功,因為另一道紅光擊中了她的魔杖,我的心隨著柳克麗霞的魔杖跌落在地。原來剛才在我眼角裏一閃而過的人影並非我的錯覺,他真的就站在那裏。

湯姆裏德爾面無表情地從不遠處的石柱後走了出來,手裏握著那根白如人骨的魔杖,神色看上去有點像是在沈思。柳克麗霞瞪大眼睛驚愕地望著他,支支吾吾了許久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那副眼珠都要掉出來的蠢樣讓我想起了脫水的魚。

“我以為有些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而你們也都向我保證過自己很清楚。不過現在看起來,到底還是不夠清楚,是嗎?”惡魔的低語慢悠悠地游蕩在寂靜無人的走廊上,輕而易舉地奪走了柳克麗霞臉上僅存的紅暈。

“不,不,湯姆,你聽我說……”柳克麗霞沒有得到說出下半句話的機會,下一秒,她就扭曲著跪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我想起前些天裏德爾向我提到的那句“我想有很多魔咒可以取代鉆心剜骨的效果而且效果更好。”

他是認真的,我模糊地想著這個問題。

裏德爾顯然是先向柳克麗霞施了一個無聲無息,因為無論她怎麽痛苦而扭曲地在地上掙紮都沒發出一點聲音——連她的手指都蜷成了一團,那樣扭曲的姿勢讓我想起了鼻涕蟲。她額前的黑發已經被冷汗打濕了,黏答答地貼在額頭上,平時可以引來無數男生矚目的漂亮臉蛋如今只剩下了肉眼可見的狼狽。

可我既不覺得解氣也不覺得惶恐,只淡漠地圍觀著這一出荒謬的戲劇。早在柳克麗霞對我動手之前我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石柱後裏德爾一閃而過的袍角,即使只是一小方袍角,我卻也憑借某種直覺認出了他。我曾天真地以為那只是我的幻覺,顯然,梅林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如果裏德爾是為了阻止柳克麗霞而出現的,那麽他早該出現了。現在他出手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他大約早就想找機會威懾一下手下沃爾普吉斯騎士團的成員,警示他們最好一心一意地聽從他的所有指示,愚蠢的柳克麗霞直挺挺地撞上了他的槍口。

其實我一直都相當清楚裏德爾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的彬彬有禮、溫和謙虛不過是他無數張假面裏最微不足道的一張,他的靈魂裏隱匿著一條毒蛇,他的骨子裏就刻好了一個暴君的形容,也許放火焚毀羅馬城的尼祿就是他的轉世。他喜怒無常,翻臉甚至比翻書都要快,這些我都知道。

那麽,我到底是為何失望?為什麽我會期待他能出面呢?為什麽我會失望於他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呢?為什麽我會難過於他沒有先來查看我的傷勢而是先去懲罰柳克麗霞?也許我是因為失血而頭腦發昏,也許是我因為過於無助而不在乎那個伸手的人究竟是誰。我想不出任何合理到足以說服我的解釋,只覺得頭皮隱隱發麻。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畢竟現在,幾十秒在我眼裏差不多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失血正在給我帶來一陣不可遏制的寒潮。裏德爾終於不再折磨柳克麗霞,轉身朝我大步走來。他蹲下身,輕聲念了句什麽咒語,我還在往外淌血的傷口立刻就愈合了。然而他並沒有一並解除我身上的石化咒,反而是伸手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柳克麗霞伏在地板上,一動不動,整張臉被頭發蓋住了,讓人無法確知她是不是還清醒著。看著這副場景,我的心緒開始雜亂起來。風掀起裏德爾身上發白的長袍,我聞到了熟悉的墨水與雪松香氣混合的氣味。走出幾步後我低聲用嘲諷的語氣問他,“為什麽還不放我下來?戲不是已經演完了嗎?你的目的都達到了,該看的你剛才站在那裏也看了個夠。”

裏德爾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卻沒有停下腳步,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白開水,“如果你不去激怒她,後面的事情也未必會發生。本來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永遠都學不會什麽是低頭和服軟。不過我確實是低估了柳克麗霞的愚蠢。”

我小聲嘟囔著:“幹嘛要學會?等以後有機會報覆回去就行了。那你得出你的結論了嗎?”“你覺得呢?”裏德爾微微上揚的嘴角令我暗自猜想他可能心情不錯,又不太確定。僵硬的身體正在一點點恢覆正常,應該是他替我施了個咒立停。

“剛才不是鬧著不想我抱你,怎麽現在又不下來了?”“我突然覺得不需要自己走路也挺好的。”我沒有理會他語氣裏的諷刺,順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想更近地去聞一聞他袍子上沾染的氣味。這種氣味其實很常見,卻意外地帶給我一種安心感。

他倒也沒有直接把我往地上丟,只是將我抱得更緊了一些。又走了幾步我才註意到他是抱著我往樓上走去,不由狐疑問道:“要宵禁了,我們不回去嗎?一會兒普林格——”裏德爾語氣篤定地打斷了我的話,“他不會扣我們分的。”“可是要下雨了。”

他輕聲嗤笑了一聲,“天不怕地不怕的伊芙琳居然會怕下雨?”我自覺地選擇了閉嘴,過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哪?”“去天文塔補習一下你糟糕的天文學。”“補習天文學?這個鬼天氣連月亮都看不到。”他沒有理會我,只是抱著我繼續往樓上走去。

裏德爾的呼吸與腳步都很穩,就像是抱著我於他毫不費力。走廊上的吊燈成了暗夜裏唯一的光源,我貪戀地望著那些模糊的光影。一陣困倦感襲上心頭,我下意識地蹭了蹭裏德爾的前胸,而後又後知後覺地停住了動作。大概真的是大雨將至前的黑夜過於淒清,引得我生出了太多平時從未有過的念頭。

此時的天文塔自然是寂靜無人,偶爾有兩只不知名的鳥鳴叫著飛過,打碎黑夜的沈寂,霍格沃茨城堡的幾個窗口處尚留著零星燈光。裏德爾將我放了下來,我擡頭望了一眼烏沈沈的天空,越來越低的烏雲顯然預示著即將有一場暴雨席卷而來。

今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孤獨。我突然想起上次天文課他對我說的話,心裏難得有了點沾染愁緒的觸動。莫名其妙地,我回頭望向他,開口問道:“如果你知道柳克麗霞會用黑魔法傷害我,你會提前站出來嗎?”

時間的腳步突然被拖得很慢,我仿佛聽到了遼遠之地傳來的轟隆雷聲,又或許不是,或許那是我如鼓的心跳聲,再不然,那或許是他急欲掙開名為理智的牢籠的心臟。“你想聽到什麽答案呢?伊芙琳?”他平靜地問我,黑夜令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我理所當然地回答:“真話。”

“為什麽想選真話?”“因為那才有意義。”他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像是一只想要展翅飛走的蝴蝶。“真話……那我的答案是可能。”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他的回答後,我心裏原本存在的酸澀感在一點點消解,就像是酒杯裏的冰塊在溫暖的燈光下緩慢地融化,最後與光影融為一體。

我想這大概是裏德爾能夠許諾於我的最好的答覆,如果他承諾我永遠,我只會嘆息他的虛偽。是啊,拋去平時所有的傲慢,認真去思考,比起天上永恒的星星,我們巫師短短的一生又算得了什麽?我們的燦爛於它們不過是轉瞬即逝,再之後的數千年裏就只會剩下一座荒墳孤冢。

望著裏德爾那雙幾乎與暗夜交織在一起的眼睛,我突然好像有點明白自己此刻的心跳到底是意味著什麽了,也許我真的遇到了那把能消融冰川的火。不過隨之紛杳而來的也有無名的不安與糾結——這樣的不安源於我對未知的恐懼,糾結則來自於我不知道我做了這個選擇之後會有怎樣的結局。

我向來自詡自己堅定、理智得過了頭,而現在的我……就像是試圖尋找好運泉卻毫無頭緒的旅人,迷失了方向只能在原地兜兜轉轉,又沒有進一步計劃。我從來都知道自己庸俗至極,從來不覺得自己只會成為這個世界的過客,從來不會去思考所謂的星星與永遠,可現在,全部的固有都被打翻了。

這個夜晚真是瘋了,一切都在按著不合常理的軌跡發展下去,我不再像我自己,而裏德爾也不再像裏德爾。我突然不敢再看裏德爾的眼睛了,就好像他在頃刻間變成了神話裏的美杜莎,凡是註視了他眼睛的人都會被石化,永遠地成為一尊雕塑。

“伊芙琳。”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撫上了我的臉頰,我眼前倒映著裏德爾的整張臉。我們應該站得很近,因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前那枚同樣冰冷的院徽的棱角,也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正在我的臉上徘徊,有些癢,讓我有點想笑。

一支純粹的白玫瑰自他的杖尖處蓬勃生出,他拉過我的手,將白玫瑰塞進我的手心。我沒有來由地厭惡如同血色的紅玫瑰,卻並不討厭白玫瑰。淡淡的馨香在鼻尖縈繞,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一句嘆息,“以後的日子……我們結伴而行吧。”

結伴而行?我楞楞地看著他的眼睛,鮮少地沒有想著如何與他爭鋒相對,說什麽話才能氣到他。我笑了起來,想起在莉拉講的那些麻瓜的詩歌裏,我們所有人,無論榮耀還是平凡,最後都是只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些微雪泥鴻爪的過客。

所以,一個單純的選擇又能左右多少未來的走向呢?我又何必像害怕未知那般,時時搖擺於理智與情感之間?也許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湯姆裏德爾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如果連自己的心意都不能追隨,我想我終究會痛恨自己一輩子。

耳邊傳來一陣突兀的轟隆聲,我終於確信這次是真正的雷聲。片刻後,瓢潑大雨毫不留情卻又公允地砸在我們的身上,雨聲響徹早已沈睡的霍格沃茨。我們立在雨中,並沒有打算逃離,任由噴薄欲出的心緒在雨聲的掩蓋下肆意萌發。

雪白的閃電照亮了裏德爾蒼白的臉,他突然俯身吻上我的唇,清涼的雨水順著臉頰滑入口腔。大雨與霧氣紛紛試圖擠入我們的懷抱,卻因找不到我與他的分界線而以失敗告終。我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熱烈地回吻他,手裏的白玫瑰在不經意間落到地上,被雨點踐踏。

“對我來說,確信你我共存此刻就足夠了。”(2)

註:

(1)因為不滿意實體書的翻譯,所以這句話是我按照自己的理解渣翻的,實體書對這句話的翻譯是“新歡進入舊愛的軌道。一些東西被擊得粉碎,在新的光亮下暴露無遺。一切在或緊張、或溫柔的語句中進行,雖然心已是燃燒的火團。”

(2)該句摘自加西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

作者有話要說: 順帶一提,《英國病人》的語言真的很美,也超喜歡這段。“We are the real countries. Not the boundaries drawn on maps, with the names of powerful men. I know you wille and carry me out into the palace of winds. That’s all I have wanted. To walk in such a place with you, with friends. An earth without maps.”

可能是我找的譯本不好,所以還是更喜歡電影,嚴重懷疑羅琳就是看了《英國病人》才想著讓拉叔來演伏地魔的。

德芙在一起了,老母親一邊姨母笑一邊流下激動的淚水,想想湯姆也就四年級還比較閑,有時間談戀愛。

Chapter 20 蘇醒

“阿芒多告訴我,你非常有希望當選新任級長,霍拉斯也認同你會是合適的人選。”這一學年在六月驕陽的映照中接近尾聲,此時此刻,鄧布利多正親手替我倒了一杯紅茶。我雙手捧過茶杯,用受寵若驚的語氣感嘆了一聲,“真的嗎?先生?”

“我想我並沒有必要因為這件事向你撒謊。”我歪著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語氣裏帶著些猶疑:“可……我是一個轉學生啊,我真的可以成為級長嗎?”“你的情況確實比較特殊,但是霍格沃茨沒有任何規定提及轉學生就不能成為級長。”

“這樣嗎……”我放下茶杯,向鄧布利多眨眨眼睛,“我只是有點不安……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辜負了先生和其他教授對我的信任。”“要相信自己,伊芙琳。你已經足夠優秀了。剛才我看到了你的成績單,除了天文學與魔法史稍微弱一點之外,你其餘學科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其實他並不需要刻意選擇“名列前茅”這個表達,我清楚地知道這是第二名的代稱,而第一名,毋庸置疑,是湯姆裏德爾。“只要你能將這個勢頭繼續保持下去,那OWLs考試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你能再多花點心思在天文學和魔法史上,那麽你至少能拿到九張O等的證書。”

我默默哂笑了一下鄧布利多近乎古板的教師習氣,依舊用憂心忡忡的語氣向鄧布利多訴說:“可當好級長和成績不錯不是一回事。”鄧布利多又往我的杯子裏添了些茶,“不用緊張,我相信當級長這件事對於你來說肯定不是問題,而且湯姆也會幫你的。”

我想斯拉格霍恩能同意我當選級長恐怕就是湯姆去向他灌了迷魂湯,畢竟我可不是他獨特小收藏中的一員,他選莉拉都未必會選我。茶水裏加了太多蜂蜜,讓那股甜膩凝滯在舌尖,我沖鄧布利多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當然,湯姆一向都很熱心。可是先生,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您最初對我的善意。”

我和湯姆並沒有公開我們的關系,在愚人節的雨夜過後,即使沒有和彼此說一句話,我們就又古怪又默契地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湯姆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公開關系的女朋友,而我也不希望這件事這麽快就被別人知道,畢竟這代表著不少麻煩,更何況這段關系本身也有太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在來到霍格沃茨之前,我一直自視甚高,認定自己在魔法上具有同齡人難以匹敵的天賦;永遠都可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去思考所有問題;也擁有著與格林德沃們一脈相承的冷漠,偶爾有什麽事情好不容易搖動了我的心旌,也只會是死水微瀾。然而這一切固有的認知全在我遇到湯姆裏德爾之後被打破了。

全部。

一個不少。

我想逃避,可逃避從來都不是我天性中的一部分;我想否認,可是這樣做並不能抹去我胸腔內澎湃的心跳。我清楚地知道湯姆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是極其相似的兩個個體,仿佛生來就帶著某種原罪,或許他就是我靈魂的一部分。我們也因此相吸,以致每次相遇都會濺射出無數火花,伴著“轟隆”的聲音。

但恰好是出於同樣的緣由,我才覺得在這段感情裏,至少會有一個人真的撞得頭破血流。更可悲的是……我甚至不能確定湯姆對我的溫柔有幾分是利用,有幾分是另有所圖,又是否有絲縷的真心存在。我厭惡自己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的軟弱與拖泥帶水,卻又真的無可奈何。

我相當清楚現在的我絕對是曾經的我最鄙夷的人,然而每當一想起這個令我頭疼的問題,無可抑制的難言情緒就會試圖壓倒我的理智。就仿佛那晚的大雨是一把鑰匙,或者說湯姆本人就是一把鑰匙,它釋放了一個被壓抑多年的本我,這個本我在不依不饒地與原有的自我做著殊死搏鬥。

後來,我才明白,事情的根本緣由在於之前那個冷漠、對萬物都持無所謂態度的我,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擁有著一顆燃燒的心,我擁有用理智去思考一切的能力,不過我卻總是會順從自己的心意,讓理智見鬼去。

如果除卻湯姆以外,我還愛上過別人,那麽我對他的愛註定只會是一片葉子,會隨著季節的變化雕零,到最後被消磨摧殘得只剩下些微飛灰,風一吹便了無蹤跡。而我對湯姆的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那麽遙不可及、捉摸不透,卻亙古不變。

至於湯姆裏德爾,甚而他就是我的另一種存在。不論我們的靈魂是什麽做成的,他的和我的肯定是一模一樣的,我們早已密不可分。在遇到他之前,整個世界於我都是蒼白的,是他將世界的五彩斑斕交還於我。

可惜,“愛得太深,是褻瀆神明的。”(1)

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口,鄧布利多似乎也在想其他的事,因為他的臉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半天才說道:“這是一個教授應該做的,我們碰巧又那麽投緣。”我朝他燦爛地笑,“先生別擔心,等以後畢業了,有空的時候我一定會常來看您的。”

看著我的笑臉,鄧布利多的臉上出現了片刻恍惚的神情。他驀地開口問我:“對了,伊芙琳,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暑假的這幾個月你打算怎麽辦呢?你有可以安置的地方嗎?”“我還有一些錢,足夠用到畢業。我打算去對角巷找個地方租房子住或者去麻瓜那裏。怎麽了,先生?”

他沈吟了一會兒,朝我溫和地笑笑,“沒什麽,就是覺得現在麻瓜世界不太平,你一個未成年巫師更要多註意安全。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在戈德裏克山谷,那裏也是一個巫師的聚居地。”“好的,先生。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可以來單獨拜訪您嗎?”

其實我暑假還是會回德國的,母親總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把眼睛用個永久粘貼咒粘在我的身上。在得知我會去霍格沃茨後,一個星期內她都沒拿正眼看我。我不太理解她生氣的緣由,畢竟放眼整個巫粹黨,能認出格洛麗亞格林德沃那張臉的巫師不超過十個,她犯不著為此杞人憂天。

“當然可以。”

見鄧布利多似乎是心情不錯的模樣,我試探著問道:“先生有計劃這個暑假做些什麽嗎?”“不過是看看書,順便去拜訪幾個老朋友。”“先生的老朋友?也許我聽說過他們?”鄧布利多平靜地回答我:“他們都不是什麽熱衷於拋頭露面的人物。”

我撇撇嘴,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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